当夜闻鱼龙摆下宴席,为帝妃接风,孙景从居上座,闻鱼龙、巫轻肥作陪,石鲸主与巫玉露远道而来,有幸列席,此外更无闲杂人等。孙景从既不喜喧闹,又不耐冷清,四五人的宴席正合心意,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,对闻鱼龙的安排甚是满意。
这一席“接风宴”,闻鱼龙是下了大本钱,美酒佳肴贵精不贵多,无一不是上品,孙景从对口腹之欲不甚在意,每样只浅尝辄止,石鲸主客套,巫玉露矜持,唯有巫轻肥放怀大嚼,酒到杯干,好在他吃相并不难看,不动声色就扫了个七七八八。
席间说些闲话,无非是天外来敌,北征惨败,接天岭断,白帝城毁,消息传到鹰愁山,多少有点走样。石鲸主驻守北地,亲历战祸,免不了说上几句,他小心翼翼斟酌言辞,一边说,一边留心看巫轻肥眼色,稍稍将罪责归咎于巫刀尺。
血气魔神失控,屠尽连云寨中军精锐,此事流传甚广,众所周知,乃是板上钉钉的一桩惨祸,无须多渲染,谁都知晓巫刀尺难辞其咎。闻鱼龙与其没什么交情,只当谈资听听,他真正关心的是白帝城因何毁于一旦。
帝妃孙景从自然知晓白帝城毁于白帝之手,她亲手拔出七根“镇界钉”,亦是同犯之一,不过闻鱼龙冲着巫轻肥发问,她也乐得置身事外,揣着明白装糊涂,微笑着把玩酒盅,听他如何解释。巫轻肥搁下镂玉错金象牙筷,轻轻咳嗽一声,神神秘秘道:“闻道友可曾听闻,当年劫余大德厘定此界血气时,曾将一条恶蛟镇于接天岭下?”
恶蛟的传言由来已久,闻鱼龙早有耳闻,却从来没放在心上,如今听对方郑重说起,倒有些意外,沉吟道:“莫非此事属实?”
巫轻肥打了个哈哈,道:“只怕十有八九属实……那一日天崩地裂,山呼海啸,接天岭断为十七八截,白帝城亦被埋于地下,方圆千里侥幸捡回性命的,寥寥无几。此乃天灾,非是人祸,若非恶蛟作祟,谁人有如此大神通?闻道友,说句不好听的,你我肯定做不到,帝君与巫寨主或许能为,但绝不会为,白帝城乃是劫余大德修持之地,那个……哈哈……你知道的……”
闻鱼龙当然知晓他二人乃是劫余大德的亲传弟子,再怎样丧心病狂,也不至平白无故毁去白帝城,除此之外也没有旁的解释,他默默颔首,勉强接受了巫轻肥的解释,蛟龙之说虽不可信,但也只能这样了。
孙景从微笑着听巫轻肥胡诌,心中觉得好生有趣,整日介枯守在白帝城右宫内,虽然四时有不谢之花,八节有长青之草,诸般供奉不缺,总觉得少了些什么,不如到外面走走看看来得心情舒畅,如果能陪在帝君身边,那就更好了,只是他专注于修持,一心执拿更多的法则之力,没什么闲情雅致。
待到帝妃稍露倦态,闻鱼龙及时止口不言,起身恭送孙景从回行宫歇息,一场“接风宴”宾主尽欢而散,谁都觉得不虚此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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