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这种反思,可以给皇帝私下里说,可以和大臣交谈的时候说,唯独不能在这种场合说,因为毕竟此时此刻他还是以大顺臣子、大顺伯爵的身份在和外邦人说话。
一旁的大冈忠相此时接话道:“还请刘将军回复大国天子,若修明德,待德厚,再来管本邦之事。我国民赋事,自有国情在此,非唐人所能知也。”
“况且,如今天下纷纷,邦国林立,中华天子莫再言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。我邦尚有圣堂,却不知那切支丹教诸国,可有孔孟学问?恰如西有犬戎,夷狄之种,而楚不贡苞茅,周天子伐楚而不问犬戎,若孔孟复生,必耻笑也!”
“若唐国真要恃强凌弱,本国岂肯跪途而奉之乎?从之未必其生,逆之未必其死。既如此,若要战,便请战!”
先柔后硬,咋呼之后,又冲着刘钰拱拱手,脸上露出一副早已知情的古怪笑容,阴笑一声道:“哼哼,刘将军,需知世上并无天衣无缝之事。本邦虽在海外,行锁国之政,然大国欲加之罪、调兵遣将之事,早自有南蛮良心之国告知。征伐大军,粮草辎重,岂能瞒天过海无有半点端倪?”
这已经不是在暗示什么了,简直就是明示,因为日本锁国政策下所能接触到的外部消息渠道,只有一个荷兰。
朝鲜的脑子再有问题、再有私心,在对马贸易的时候,也知道绝不可能把战马卖给日本。
这时候忽然搬出荷兰,刘钰心里也是略微一惊,毕竟前年开始,大顺的步子就迈的稍微有些大,还有法国使节团来访之事,以及叫人带着军舰去松江亮肌肉的事,难不成荷兰人真的搞到了什么消息?
虽说自认自己做的已经天衣无缝,叫馒头以护送列纳特回国为名去瑞典,尽可能在欧洲造成一种中法同盟坑俄的假象……可难道荷兰人已经警觉了?
心下微微有些惊诧,脸上却不动声色,闷声问道:“你是在暗示什么吗?”
大冈忠相哈哈大笑道:“刘将军固然善战,我邦国小,舰船皆弱,实不能敌大国的艨艟巨舰。然而,若刘将军远渡大海来攻,纵善战无敌,比项羽如何?项羽尚且难敌十面埋伏,若我邦调集大军以十面埋伏之策围攻刘将军,刘将军岂不必败?”
“刘将军所倚仗者,无非海军,以为纵横和国无人可当,进可攻薄弱处、退可乘船而走。可刘将军细思,若是此时有外邦良善之国,不忍和国被大国欺凌,起水军来攻,毁掉你的战舰,你便是项籍复生,并不过万,又能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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