制好一卷,徐平取来看了,上面涂抹不均匀,还有许多瑕疵,但已经比从前用的纸好了许多,能够拿去印书了。事情没有一次就做好的,只要摸清了步骤一点点改进就是,并不需要强求完美。
留两个兵士在里面压纸,徐平让另一个抱了纸,随着自己出了门。
徐平住处的前院现在就是个大工厂,各种新奇东西都在这里制造,挨着制纸房间的就是印刷的地方。
段云洁带着几个人在房间里面排版,男女都有,一样都收拾得干净利落。宋朝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,更何况这里夷汉杂居,没人理那些只有极少数老夫子念叨的东西,男女搭配,干活不累。
不是徐平喜欢用段云洁来干这种事,实在是没其他的人选。这样一个偏僻小县,读书认字的人就不多,又认字又愿意出来做工的穷苦人更加稀罕,连邕州城里都没有几个。一般州县印书都是固定的几种通用教材,官吏指导着就能完成制版,像徐平这样各种杂书都印,实际已远超出邕州的能力。
好在有段云洁,这人实在是聪明到了极点,尤其是这种精细活计,很多事情徐平讲的时候都觉得麻烦,他却一听就懂,上手两次就能精通,简直天生就是干这种事情的。
见徐平带人进来,段云洁起来行了礼,笑着低声道:“一直没有机会谢官人,多亏你抬举,我爹终于改了京官,也算了了他一桩夙愿。”
段方对改京官这事很执着,不然也不会下决心到昭州上任,说起来是州,那里的条件可比如和县更加恶劣。段方自负才学,少年为官不能参加正常科举考进士了,还下了几年苦功要考制科,无论如何要搏一个出身。
宋朝的制科又称大科,比常规科举更加困难得多,尤其是在知识的广度方面,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,绝顶聪明的人也要进行以十年计的专门训练才有指望。徐平两世为人,也从不敢打这一科的主意,实际上整个北宋,制科入三等的不过四人,其中一个是他这一届的省元吴育,另一位就是苏轼,还有范百禄和孔文仲。他们都是中了进士之后再考制科,也可见制科的地位,三等待遇就相当于状元,一等二等只是备名,从不授人。
段方敢下这个决心,一是对自己才智自负,再一个就是心中的结。举人在宋朝不是正式功名,算不得有出身,升迁处处受限,他哪怕是末等进士,改京官也不会等上这么多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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