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初对周边夷狄的政策是“置于度外,存而勿论”,化外之地不是天子治下,蕃羌同样不是天子之民,保持个名义上的正统就可以。党项的反叛,说明了这种政策的危险,一旦条件许可,这些化外之地就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。以前赵继迁、赵德明跟大宋的战争,只是边疆冲突,他们并没有如元昊这样直接反了称帝,跟这次有根本的不同。
种世衡是个好的边疆将领,但却没有认识到现在的战争跟以前的不同。宋初数十年的休养生息,大宋从五代战乱中缓了过来,周边的夷狄政权同样缓了过来,他们即将开始对中原新一轮的撕咬。没有对西北蕃羌党项的政治解决,单单是军事上打败元昊并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,几十年后再出一个疯子就是了。
用秦州的质子影响周围蕃落的心思徐平当然有,但却绝不是让质子回到自己的部族里去夺权,徐平想彻底废掉的是部族制度,怎么可能多此一举?
只要部族的制度还在,理论上夷狄蕃胡就存在着出现一个杰出的领导人迅速整合的可能。其兴也勃焉,其亡也忽焉,本就是部族制度的特点。一段较长时间的稳定,加上风调雨顺的外界条件,部落中会很快决出一个领导人对外扩张。党项是从赵继迁起,数十年的内部整合,虽然跟宋打了几次仗,但没有伤筋动骨,到元昊积攒起力量来了。把党项积攒的这几十年的力量释放完毕,他们自然就会老实,但以后还是会继续作乱。
要想长治久安,以夷变夏是不得不走的路,暂时的妥协只能换来一时的安宁,积攒下来的矛盾终有一天会更加暴烈地爆发出来。
见种世衡有些迷惑,徐平对他道:“通判,此次圣上让我到秦州,崇之以高位,付之以大权,不是让我来暂时安抚羌人,求个一时的风平浪静。而是郡县其地,括土为丁,让这一带从此置于朝廷治下。要这样做,我们只能走堂堂大道,那些小心思小把戏暂时要收起来,不是不能用,而是要尽量不用。质子在工营里读书学习,候个一年半载,真地学有所成的人,秦州当量才而用。或者到各场务里去做干,或者到军队里面去,从此之后他们跟本部族就没有什么关系了。当然家人还是家人,但他们不再是蕃落之民了。”
种世衡一直认为徐平是想教练质子,时机成熟了回到本部族夺权,帮着朝廷掌控周边蕃落,没想到徐平竟然不是这样打算的。他还是不明白,这样做有什么用,在这些质子身上花了这么大的精力,就只是为了这一两千丁口?秦州虽然僻处西北,治下的编户百姓也有数万人丁,何差这一两千人?
徐平脸色缓和下来,对种世衡道:“通判,你的眼睛不能只盯着那一两千个质子,而是要多想一想那一处管他们的营地。为了编练这些质子,让他们读书识字,学习华俗,我们在那营地里连官吏带将校、士卒,也布置了近千人。在编练这些质子的过程中,这些人也总结出了章程,学习到了经验,以后再做这种事,就驾轻就熟,容易许多了。”
种世衡一惊:“难道那处营地不是临时设置的,节帅想一直用下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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