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尧臣一怔,没想到徐平说出这么一句话来,不由问道:“什么大事?我们这一年在京西路做的,还不够称大事?云行这么说,我的心里倒是有些慌了!”
赵諴道:“怎能不慌?自科举出仕,云行南到岭南,括土为丁,破交趾国都,执其王献于阙下,都没有说过是大事。这是要做什么?让云行说出这种话来!”
在座的除了卢革,都跟徐平不是一年两年的交情,还真没有听过徐平说过这种话,一时都静了下来,眼巴巴地看着徐平。
徐平看了看众人,神色严肃地沉声道:“今天我没有虚言,叫诸位来,真地是要做一件影响后世的大事。做成了,我们流芳百世;做不成——”
说到这里,徐平叹了口气,神情黯然:“对诸位也没有什么,依然是安安分分为官。只不过可能就庸庸碌碌,史书上就是提起,可能就只有一个名字,了了几笔。”
听了这话,坐在徐平身边的杨告长出了一口气:“原来做不成并没有什么,我还以为要抄家灭门呢!世间人何止千万,有几个人能够留名青史!如果对大家只有好处,并没有什么坏处,这不是都漕提携我们吗?都漕口中的大事,对我们就只是好事,越多越好!”
众人一起笑了起来:“都漕的大事,对我等自然是越多越好!”
徐平勉强笑了笑:“既然诸位有这个心气,这么说了,那我也不卖关子。这一年来我们在京西路的所作所为,大家觉得于国于民是好是坏?”
王尧臣笑道:“当然是好!事实摆在面前,除非是瞎子,才看不出来这一年京西路的变化。今年河南府可是遭了多年不遇的大旱,若是往年,我这个河南府通判非得要被扒掉一层皮不可,就是转运使司,也得焦头烂额。不只我们受责难,民间百姓流离,卖儿鬻女逃往他乡,都是免不了的。去年京东路受了水灾的灾民,在河南府可是不少呢,他们的心里最是有数。结果呢,不痛不痒,官府里的人根本就没有觉出来跟往年有何不同。我们靠的是什么?还不是多赚出来的钱粮!河南府救了一场大灾,现在还府库充盈,钱粮不缺,外面还有几千万贯的飞票待收。不是事情到眼前,谁敢想?!”
“是啊,如果把现在账上的数目都做实了,我们京西路今年收的钱粮,可以比得上前几年三司从全国收的了。”杨告说着摇了摇头。“若不是这事情是我自己在做,别人跟我说我肯定认为他是在发梦!一路钱粮抵全国,怎么敢想!”
赵諴笑道:“别人不敢想,云行的心里只怕是有数的。当年在邕州,若是加上蔗糖务赚的钱,就曾经以一州的钱粮抵上一路还有余。现在执掌一路钱粮,那么以一路抵全国无非是邕州当年的事情再现而已,要我看也没什么稀奇,我们只是适逢其会!”
徐平重重点了点头:“好,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觉得,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一说。我们今年为什么能够收到这么多钱粮,我们能做到,别人能不能做到?要想做到,要怎么做?”
听了这话,王尧臣抬起头看着徐平,一字一句地道:“云行是要立万世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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