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的仆人提了木桶,里面装了新打上来的井水,又放了冰块直去,冰镇着上好的果酒。在棚子里的长桌上摆了酒杯,给在座的诸人倒上了酒。
晏殊轻摇杯子,看着里面酒呈现出梦幻般的色彩,对徐平道:“最近京城里盛行喝这冰过的果酒,吸说还是从待制府上传出去的。盛行天气,酷热难当,这酒喝下去着实提神祛暑。只是好酒难得,外面买的酒总是不如意。”
听了这话,徐平哪里还不知道意思?忙道:“不瞒学士,我家里在我中进士之前就靠酿酒养家,颇有几个方子,酿出来的酒非寻常可比。若学士不嫌弃,一会让家人挑一担送到府上去,方子也一并送去。”
晏殊笑道:“我如何贪你府上的酒?若只是方子,倒是还能收得。”
两人又不熟,这样送礼太生硬了些,只是酒方就只当是文人雅事。官员之间相互送礼,规模稍微大一点就瞒不住人,非节庆,又不是特殊的日子,送过去就会被有心人记下来。一般来讲,御史台和皇城司那里都会有记录,只是一般不会被翻出来罢了。
徐平也没事求着晏殊,当下便让人去取了酒方来,录了一份给晏殊收着。这酒方其实还是徐平按照前世的经验改进的,所谓秘方云云,不过是托词罢了。
这样炎热的日子里,一杯冰酒入肚,整个人都精神起来。大家有了精神,气氛更加热烈起来,纷纷讨论着诗文,或者说着朝廷里的趣事。
一旁的歌女不能闲着,徐平第一次花钱请人,没道理白白浪费,让她们自己弹些熟悉的曲子,唱些平常唱的小曲,只是声音小些,做个背景。声音一响,结果又是柳三变的词,所谓“有井水处就有柳词”,倒不是夸大。
不过柳三变吸取了刚才的教训,只当那词跟自己无关,与一众低级官员讨论着诗文,说些街头巷尾的趣事。柳三变虽然是福建路人,但跟着做官的父亲自小在京城里长大,整日青楼流连,眠花宿柳,未中进士之前是一等风流闲汉。那个时节,徐平这种整天只知道走马斗狗聚众赌博的街头少年,是不入他的眼里的,看着就跟街头小混混没有区别。风流是文人的雅,不是街头混混的泼,现在再一看,不由心里唏嘘。
吕公弼瞅准了机会,让王素带着,到了徐平面前,行了礼道:“待制最近身体不适,家父听闻也是甚为忧心。只是他诸事缠身,不能亲自前来看望,特派我来问候待制一声。若是待制需要什么良药,府上或一时短缺,尽可以知会一声,但凡我家里有的,一定会尽快送来,不误了使用!”
徐平看着吕公弼笑了笑:“前些日子,圣上也派了人来这么说,莫不成你家里还能比得上御药院?不是什么大病,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!”
王素咳嗽一声:“云行,宝臣也是一番好意,你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?朝政都是公事,吕相公纵然有什么得罪你的,也是无意,不要在朝堂之外使气。知道你身体不适,吕相公再三让宝臣前来看你,已经能看出他的心意。大家同朝为官,要和和气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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