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前徐平送到朝廷的公文,确实说过下一次进攻的首要目标是会州,据此东向与泾原路一起打通葫芦川谷道。包括赵祯在内,朝中一直认为秦凤路的下一仗在会州,没想到这次跑到了另一个方向,突然跑到卓罗和南去了。
吕夷简捧笏道:“陛下,徐经略送回朝的捷报中说了,此次是因为昊贼突然带了亲卫二万跑到卓罗和南,网罗周边蕃部,欲仿在鄜延路旧计,图谋新筑之榆中城。徐经略当机立断,统兵向西,亲提秦凤路兵马五万,渡大河,一日夜奔袭百里,于卓罗城下大破昊贼所统番贼精锐。激战一夜,昊贼仅以身免,逃窜灵州!”
赵祯听完,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一样。
元昊在三川口再是怎么大胜,也没有攻破大宋的一座正经州城,现在的战事,实际上是在两国交界的蕃部地区。包括徐平攻占的定西城,也是蕃部首领禹藏花麻的地盘,并没有进入党项直接统治的地区。本来想着,会州作为党项的正式州城,攻下那里内外都有个交待,可以提振士气,却没想到徐平直接一棍子打到元昊的脑袋上去了。
卓罗和南城再小,也是座城,徐平以五万攻三万,兵力上并不是绝对优势。此次面对的还是元昊自将的党项精锐,正面将其击败,这个意义就大了。三川口之败对宋朝最大的震慑并不是失陷了两位管军大将,也不是损失多么巨大,而是败的是“上四军”为主的禁军精锐,这一败说明宋军对党项军再没有任何优势。卓罗和南的胜利,是告诉朝野,禁军依然是强于党项军的,正面交锋有将其击溃的实力。
赵祯最大的压力,是三川口之败后,朝野政治势力的角力。三衙将领把败因归结于文官经略的钳制,刘平进士出身,不能做统兵大将。文官则把败因归结于武将跋扈,不听军令,头脑简单,动不动就中了党项的奸计埋伏。中间再加上一个黄德和挑起的内侍势力参与其中,朝野波诡云谲,争权夺利,让赵祯不胜其烦。
卓罗和南一胜,所有的乌云就都散去,各方势力都可以闭嘴了。连元昊都可以正面击败,其他番贼自然不值一提,说明朝廷前段时间的布置是没有问题的。
吕夷简自然理解赵祯的心情,其实他的处境跟赵祯非常相似。不管是文官、武将,还是内侍,矛盾的交汇点都在枢密院,压力在内是赵祯,在外是吕夷简。
缓了口气,吕夷简又道:“此战徐平一军,斩杀番贼都统五里奴和细母嵬名以下一万六千人,俘番贼天都右厢厢主野利遇乞、卓罗和南监军司正监军人多保庆以下六千余人。数十年来,这是本都对外的最大的一场胜仗。卓罗和南一胜,则秦凤路以西,番贼势力被荡除一空,绝河西数郡通党项道路,可谓断番贼一臂!”
其实此战真正的意义并没有吕夷简说的那样大,真能够做到这样,徐平早就出兵去攻了。不能够以数万大军占住兰州及其附近地域,一两年的时间就还会恢复原样。而如果徐平把秦凤路的兵力用于兰州,就无力东进,不能够与泾原路联合作战,对党项来说就是癣疥之疾。而要把兰州建设成进攻基地,三两年的时间是不够的。
以徐平在秦凤路所面临的地理形势,占领了马衔山,就已经控制住了兰州,占与不占都一样。而要与泾原路连成一体,就必须再占领天都山,才能完全占有地利。把这两座山脉占领了,相当于就是占领了秦长城,才算是把战线彻底推到传统农牧区域之外。卓罗和南一战打与不打,接下来一年与党项的争夺焦点都是天都山一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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