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仁,伪仁,公子怎生辨别?”方州琢磨下韩非的意思,想到他文章里写了素来着称仁义的宋襄公,却以鄫国君主鲜血生祭,神色缓了些,少年人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,浑然不觉先前言辞的离经叛道。
“仁德在于善己修身,不能奢望世人皆遵从,芸芸众生,圣人屈指可数。人心叵测,晚生无意揣度人心。”韩非缓缓道,“与其花费精力在此,不如寻求切实之法,将臣民分而划之。君治臣、臣治民,上下同心相合于国,才不至于让臣子窃据民意。”
方州沉思一阵说道:“公子之言总强调君臣民三者分开,防臣而治民,岂不闻孟子还说过:爱人者,人恒爱之?”
“孟子之理:君视臣如手足,臣视君如腹心;君视臣如犬马,臣视君如国人;君视臣如土芥,臣视君如寇仇。”方州正色相谈,“臣民亦同理。仁之本在于善己爱人互惠互利。若无礼义廉耻,与牲畜竞食何异?”
韩非刚才起身行礼,此时在方州旁边垂手侍立,他闻言没有马上回应,反是仔细端详儒生,似在揣测该不该接话。
那对灵动的桃花眼,目光却摄人心魄。方州回望韩非,以往他和韩非也多有学问上的分歧,这一次事关韩非的拜文,他不希望这篇文惹人诟病,因此出言相劝,此刻看韩非似有些踌躇,便抬手示意坐下再谈。
韩非并未就坐,他躬身一礼,讲出一串说辞,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势。
“大周立国八百年,最初上百诸侯国,如今只余七强,还不足说明竞食凶残?”
“武王裂土分封同族和功臣,还不足说明恩宠隆厚?但诸臣得到土地后,兼并侵吞直到今天,连周王室亦被蚕食殆尽。何来的手足心腹,又何来的君臣仁义?”
“仁爱本意虽好,可人心之欲循利。”
“庶民之间,尚有升米恩斗米仇之说,何况泱泱大国,天威王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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