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官厅,里面正在忙碌的一众吏人向徐平行礼。徐平问过没有什么事情,便与桑怿一起回到后衙换了衣服,这才又转出来。
在左江道这里,徐平就是最大的官,连制约的人都没有,就连蔗糖务也都是他一手建起来,尽可以由着自己性子行事。所以这官厅里,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官厅都不一样,结合了徐平前世的许多习惯。
一进来迎面墙上,挂的不是吉祥如意的画,而是这附近的巨幅地图。地图一左一右是两张巨大的表格,左边是各势力的人文情况,举凡政治、经济、户口、军事、交通、历史和社会概况,无所不包,交趾被排在第一位,第二位就是甲峒。右边是附近的地理概况,山脉、川谷、盆地、气候、水文,甚至土质和特有猛兽,分门别类都备注清楚。
战争从本质上来说不是战场上的刀来枪往,而是两个势力集团充分调动自己的人力和物力的比拼,力量越强,使用越有效的无疑就占有优势。
徐平的专业背景和习惯,使他不会坐在帅帐里苦思冥想什么锦囊妙计,而是这样摆出来,列清楚,算得明明白白改该怎么做,不该怎么做。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最大程度,充分限制敌人力量的运用,这才是他的习惯。
官厅里面的办事人员大多来自蔗糖务,很少几个来自厢军。也就是有了蔗糖务,以乡兵的名义徐平才能办成这件事,不然还真不容易。
能坐在官厅里面的人都必须识字读书,虽然没有正经举人,但还真有几个准备参加下次邕州发解试的,而且还信心十足。他们都是来自福建,那里读书人太多,有的州发解试难度不下于省试,邕州则就简单多了。
由于教育水平各地差距太大,朝廷并不允许考生换籍考试,虽然有办法的人总是有,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根本没有路子。蔗糖务办了几年了,徐平年年上奏章,要求蔗糖务的移民可以在邕州发解,今年终于批了下来,邕州发解名额翻一倍,允许蔗糖务的人员参考,多少人都在摩拳擦掌。
读书人总是自视甚高,到徐平这里来做事,吏人的身份他们不愿意,厢军的身份更加不可能,以在乡兵中服役的名义才避过了这个尴尬问题。
当兵要刺字,在这个年代也是侮辱人的事情,所以除非没办法,很少有人会主动应募参军。大宋的读书人愿意参军搏功名的从来不少,但能接受刺字的几乎没有,禁军里专门有效用这一名号,既非军官,但也不用刺字,那里面的读书人就多得很,就是落第的进士都不少,厢军里就不可能有了。
徐平在椅子上坐下,一个穿着长衫的人拿着几张纸过来,用一种奇怪的表情对徐平说道:“官人,这布告我们几个润色过了,您看看可有改的地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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