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州也曾问过撰文的事,春秋学募他要回小圣贤庄。去年秋季,因在韩宫新上任,不方便告假脱身,他已耽误了一次归期,这次春募不想错过。韩非从容说一定不会耽误了他的行程,方州也就不再多问。
他有天还发现,韩非也去上乐舞课,正在学琴艺。于是没过几日,当韩非在讲学结束后来向他请教学问时,就看见治学殿的偏堂多了一张做工精良的七弦琴。
闻弦知雅韵,名士风流都离不开精擅琴乐之道。孔子学琴于师襄,琴艺大成后自创一派古琴制式,谓之仲尼琴。见多识广的道家大师列子,也是琴技高人,一手列子琴谈得磅礴大气,音质浑厚。三晋之地有调琴高人师旷,是晋国贤达的暝臣,目不能视而听觉超然,独擅盲琴,后世传为师旷琴。
韩非读过不少书,也学过琴艺,这几次上乐舞课又师从名家,以他眼力一瞧便知这古琴是一张品质上等的伏羲琴。
他收回目光和方州落座,拿出今天在太书阁所写的书注,提起自己所感。或许屋里多了张古琴总惹人注目,两人谈着谈着就说到师旷身上。这位曾高居晋国太宰的琴师,也是社稷重臣,留下许多传说。
师旷字子野,琴技通玄,五羊白鹊闻之坠投,他事悼、平两代晋主,以乐律入幕。传闻他曾与晋平公和卫灵公谈清商之音,再奏清徵和清角之乐,引发天地异象。
六艺中礼乐御射是大艺,书数是小艺,因此上至军国大事问神占卜,下至宫廷赏玩轻音绕梁,都离不开这乐律。师旷的人君之道,循仁义而德治,同时推行法令,以太宰之位辅佐君主理政,雷厉风行。
不过师旷为人颇有傲气,秉性又刚直,投琴撞晋平公的谏君之举也出自他。他主政思路涉及颇多学说,既以民本为治推崇礼乐,又主张清静无为,还奉法令正吏民,故此方州和韩非谈君臣之道,言及至此。
“不固溺于流俗,不拘系于左右,晚生觉得子野所想虽好,但采众家之所长却不能调政见之相异,终归是互为掣肘,难于并进。”韩非在空竹简上写了几处交谈所想,“何况子野谏君之举,已然有违臣节。”
“公子如何看平公所言,天下至乐莫过于人君,因其言不能违逆?”方州问他。
韩非笑了:“君位之尊在于一国之主,无人违逆的条件是,能坐稳王位。君王失道为臣民弃之,古往今来已有不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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